曾仔仔,來世英雄再見!(上)

仔仔已經不吃不喝,哀了兩天兩夜了。今天早上起床,沒有再聽到仔仔的聲音,其實我已經有預感,只是不敢去面對。

要不要出房門?我看了看手機的時間,10點33分。要不要把房間門打開?
我走到客廳,仔仔的床不見了,仔仔也不見了。

「阿媽,啊狗咧?」我顫抖著聲音問。
「不要跟你講啦。」奶奶搖搖頭。
我呆站在客廳,電腦桌底下,沒有,妹妹的房門口,也沒有。我看著奶奶。
「在你後面門旁邊的箱子裡啦。」奶奶指了指我身後。「最下面那一箱。」

我轉身走了一步,這一步好遠好遠。
把上面那層箱子拿下來,打開仔仔的紙箱。
妹妹在箱子底鋪上她最愛的絲巾。
我的手顫抖著扶著紙箱的邊緣,全身都在抖。
我把手伸下去,摸了摸他的背,摸了摸他的頭。

「仔仔,快起床。」我撥著他,心裡想著。
「你一定是騙我的對不對。」以前每次我都會故意在他睡著時把他搖醒。
而這一次,他永遠也搖不醒了。
我的鼻涕噴了出來,眼淚滴在眼鏡上。
扶著紙箱的手微微顫抖。
我去房間拿相機,我的心好痛好痛。
好痛好痛。
18年前,全家一起去建國花市玩。那年,我跟妹妹都是小朋友。
我一直忘不了那個街口,那是建國高架跟信義路的交叉口,在信義路上有很多賣狗狗的路邊攤。我們看到了一隻柴犬,好喜歡。

爸爸並沒有買,我跟妹妹在車子裡哭。
於是爸爸、媽媽和奶奶湊了身上所有的現金,折回去跟老闆講價。

幾分鍾後,我和妹妹在車子裡抱著這隻剛出生不久的小柴犬,破涕為笑。
前一晚半夜,妹妹和爸爸一起陪著仔仔臨終,仔仔因為斷氣前掙扎,過世時眼睛沒有閉上,爸爸幫他把眼闔上。
妹妹和爸爸沒有把我叫醒,他們倆將仔仔的遺體帶到浴室做簡單沖洗。
我不知道妹妹哭得多厲害,我也不想去問,我知道妹妹最疼他,我也知道妹妹會比我傷心。
「仔〜〜仔〜〜」念小學的時候,我每天回家都會背著書包,進家門大喊。
他是一隻很高傲、很有骨氣的柴犬,他並不會撲上來,他會搭搭搭的快步走到我面前不遠處然後停下,然後等著我張牙舞爪的跟他開戰。

在我心中,他永遠是隻雄糾糾氣昂昂、捲著尾巴的金黃色柴犬。
12點20分,我兩眼無神的在客廳吃著媽媽煮的蕃薯稀飯,爸爸走出了房門。
「我們帶仔仔去火化吧。」爸爸已經整裝完畢。
「我去洗個澡。」其實我是想洗把臉。
洗完澡出來。
「仔仔,我們出發嘍。」爸爸抱著紙箱。
「仔仔,你很乖喔。」媽媽說。
我沒有說話。
出了門口,電梯打開,我突然問爸爸:「他的鍊子跟其他東西呢?」
「不要再帶那些東西了,他已經解脫了。」爸說。
對吼,我真蠢。

進了電梯,爸爸跟媽媽還是繼續安撫著箱子裡的仔仔。
我沒有說話,眼角有淚。
到了地下停車場,爸爸將仔仔的遺體放進後車箱。
車子開了,開上路。
離家不遠的路上,我再也忍不住地在後座大哭。
因為我正帶著仔仔送他最後一程。
18年前我用眼淚迎接他,18年後,我用眼淚送他。
18年,就好像昨天一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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曾仔仔,來世英雄再見!(下) 柴犬打瞌睡 - 仔仔的回憶